狐與陰陽師-後記

《狐與陰陽師》因為創作時間點的緣故,某程度上跟《蝶戀花》是並生的。不過《狐》是主劇情,而《蝶》只不過是內心獨白,不像《狐》那樣要花費大量時間構想劇情。

這是個實驗性作品。因為未試過把原著人物完全抽離原著設定來寫同人故事,所以也不想做太高難度的動作。原案就是個極度狗血的劇情,總而言之也是那些恩怨情仇的東西。大手筆地改了劇情細節,也許變得更狗血吧?但這樣才更能讓大家了解總悟的內心世界吧?

我並不喜歡以第一人稱來創作故事,因為覺得很麻煩,有很多要顧念的東西,尤其像這樣交替敍事。不過像這一篇以第一人稱來寫好處就多了。語序可以比較隨意,因為你在回想經歷時都先想到甚麼再說,而不一定順著某個次序來說。另外,有些東西可以更方便地故意隱去,只要是人物不想說或不關心就可以。

人物走形得應該比較嚴重。想寫超S的CP,最後還能僅餘些許S屬性的只得阿銀(誤)吧?我覺得沖神是可愛的組合,因為他們在《銀魂》來說,背負的經歷沒有那麼沉重。也也許是他們比較年輕,所以覺得一切還比較有希望吧?

有些許是故意把人物關係反過來說。好像是神樂一家,哥哥(神威)跟爸比(星海坊主)要好到可以互相犧牲;還有總悟跟十四郎,總悟甫開首就在「姐夫」、「姐夫」的,我也看得打冷顫。不過有些關係是不會改變的。就說原案就是「主沖神、帶銀土、微土葉」,這些都是從原著帶過來,終生不會變改。擅自讓土方和三葉結合,也算是自己的小小私心。讓阿銀害死了三葉,也算是情敵之間的零和關係吧?與此同時,他倆可也是惺惺相識的。然而總之三葉已成過去,永久烙於土方心間,但阿銀才是大本命吧?不過我也覺得這一段太過複雜,好想好好刪改,卻每每越改越長。想全都讓總悟複述出來,卻覺得出自阿銀的嘴會更好。所以自述中還有別人的自述,怪怪的。

為了這個故事,我也翻了不少資料,雖然不詳盡。志怪類的東西我本身是稍有認識的,主要是中國和西方的主流東西。日本的偶有聽說,但沒仔細了解過。關於陰陽師的,只有從一些安倍晴明的同人作品裏知悉少許,但基本上是不知道的。所以設定裏包含各種世界觀的志怪術語。

至於時間地理的話,大概是平安時代(安倍晴明以後?)、日本一座無特徵的森林。神樂的家鄉當然還是中國。然而這裏的說話滲有史地的,在平安年間,應該也未有這種說法,何況那是日本。所以只好說沒有時地。除了中式諺語、道教捉妖之類的話說,我且加了一些早已滲入生活的佛教用詞。我並不是想寫甚麼大道理小故事,只想寫個狗血小說。不過「因、果」是我喜歡用的狗血題材,我也在這裏稍為說了一些。

最後,我記得小時候唸書聽過老師和很多人都說,狐跟狐狸是不同的動物,所以說狐妖是狐狸精這個講法並不正確。但此番搜尋卻找不到相關資料,怕是我把甚麼跟甚麼搞混了?不過為防有誤,通篇都沒有寫到狐狸,以表我的立場

希望大家喜歡這個故事吧。

隨筆記之    2015年6月21日子夜

補充:(還是有些遺漏了的事呢)
我開始明白為甚麼同人本子的作家都那麼喜歡虐土方。因為土方還真的很好虐,這是人設本身的問題,而在整個人物關係中,要是找個人來虐,迫來無奈也只能找土方。因為土方被塑造成很「悲劇英雄」的感覺,雖然是擁有各種悲劇經歷,但還堅強地生活下去,而且還可以以痛楚作為踏板,跳躍地更高的層次。那是跟阿銀完全不同的人生觀。所以我相信有些作者會覺得,因為那是土方,就算虐他都不相干吧?他的話絕對可以overcome的呢。而且如果是虐他的話,他的反應會比較有趣。也許這是個很S的概念吧?但要是你虐的人表現得不癢不痛的、或者沒有痛楚反應只跟你微笑,你連虐他的情緒都沒有;而要是你虐的人表現過激,又會很煩厭。土方的話,這方面絕對是個正常人,而因此成為唯一的選擇。

胡亂記之    2015年6月22日子夜

狐與陰陽師(4)- 緣滅

前文請閱:
狐與陰陽師(1)- 緣聚
狐與陰陽師(2)- 緣散
狐與陰陽師(3)- 緣起

真的沒想到日思夜想的這個「人」真的跟神樂有關。雖然好或壞本身也跟神樂無關,但的確是她牽成我們再會的因緣,若說報了甚麼果也不能怪誰。若然我們從未相遇,也許無從發生今日的事。
「求求你啊嚕,不要對阿銀出手啊嚕。他很良善的啊嚕,絕對,絕對不會對你姐姐做甚麼壞事的啊嚕!」神樂拉住我的衣袖、跪在我面前。
「原來叫做阿銀。」我不會忘記這個名字的,謝謝妳神樂,「果然跟你很相襯,臭銀狐。」
「我不想講廢話。神樂,妳讓開!」那銀狐用法力隔空推開神樂,直到十尺外的大樹旁。
「儘管來收我吧!」眼神中充滿輕視,「你連神樂都打不過,難道又覺得會打得過我?
「而且想你姐姐的死顯得更不明不白,就儘管殺死我。」
妖言惑眾!
「你閉嘴!你是殺人兇手,當然有千言萬語可用來狡辯。」我怎樣都不會中他的圈套。
「我不會說那跟我完全無關,但『我不殺伯仁,伯仁卻因我而死』。三葉夫人是為保護我而死,殺她的卻是那些野蠻不講理的村民。」銀狐收起笑臉,我感覺他並不是在狐惑我。
「若你沒有做出挑釁行為,誰會來獵殺你?」我不能就此信服他。
「當初神樂都沒挑釁你吧?」輕輕一言已講破了我的心事,這頭銀狐果非池中物。
一瞬之間,我失去意識。我連他在何時出手都看不見,這就是實力的差距嗎?

醒來的時候跟那時一樣,見到的是姐夫。姐夫總是跟這些狐群關係密切,太令人懷疑了。
「總悟,我是來跟你道別的。」姐夫的臉色表示著這跟平常的道別不同。
「你說甚麼呀姐夫?還有那妖狐呢?」我緊張到架起身來。
「總悟,我無法面對你,就算死去都無法面對你姐姐。我無法讓你殺死他,就算他對你們做過甚麼事。」
「你說得我更混亂了。」忽然想起神樂跟我說過的話,「姐夫,你跟那頭銀狐相識的嗎?」
「何止相識,簡直淵源深厚。比你姊弟早十幾年就認識了。」姐夫續說,沒有理會我是否在聽,「總悟你聽過『救一命,償一命』嗎?雖然這樣說很低劣,但我們只是死了一個人,已是便宜了。我,或者你,根本都不應該還在世上。應該活著的人沒有活下來,應該死去的人死不掉。我們的痛苦都是我們的業,要我們活受罪。」
我預料到姐夫要說些我不想聽的事情,但若始終不明不白到最後便會悔恨。
「姐夫,你就繼續說吧,不過請你從頭到尾、一滴不漏地講。」

姐夫娓娓道來的不是個好聽的故事,但就算掩著耳朵不想再聽下去,心內還是側耳聽著。
姐夫的家是巫醫世家,世代供奉著代表「月」的銀狐。那頭狐很易滿足,只要獻些菊花酒就可以。銀狐每次飲完都會留下一些狐毛作為交換,而土方家就是利用狐毛作為藥引替人治療。因為狐毛殘餘深厚的法力,所以治療效果相當顯注。

原本他家百餘年來都未曾見過那銀狐,直至姐夫八歲那年一場大風雪,雪蓋住他家的小木屋。銀狐前來的時候,家人全都泠死了,只剩下被緊緊護著的小小姐夫奄奄一息。本來以他尚是幼小的身軀肯定也是沒救的,但銀狐跟姐夫交換真元,待姐夫的真元和軀體都恢復後才換回去。雖然撿回姐夫的小命,卻令銀狐元氣大傷。那時姐夫年紀雖小,卻早已懂事。大寒雪地裏精元大挫的二人相似唯命,相互照顧。銀狐且替姐夫重建住屋,將妖道結界伸延到木屋此處,以便照拂姐夫。

到姐夫過了二八之年,開始到鄉鎮幹活,認識了姐姐和我。那時候我的身子很弱,也是靠姐夫的狐毛養好的。但鄉民不多接受狐仙之說,認為狐化人形皆為妖道,所以只會間中才到山上跟銀狐重聚。

銀狐本會四處周遊,間中會到像我們那種人煙稀少的村落,模彷當下人類的形態。竟在那時遇上曉陰陽之道的姐姐,且成為朋友。但兩人也不知道對方跟姐夫的關係,只因為姐姐認為銀狐不存惡意,而銀狐又覺得姐姐是難得願意主動親好的人類,才發展的朋友。

姐夫不在家的某日,銀狐經過我家想要跟姐姐打招呼,無意踏中我打翻了的聖水,以致在鄉民前返現原形。鄉民說要燒死那頭狐,姐姐不忍見之,偷偷放走被拘禁住的銀狐。銀狐受聖水所傷不能跑遠,姐姐便摸黑抱住變回原型的銀狐獨自跑到好幾百里外的破屋,村民不知姐姐在內放火燒了。被姐姐全身護著的銀狐得救,待法力回復想救姐姐時已回天乏術了。

「前面的事情,是我身上的事實,也是我不能讓你殺他的原因。
「後面的事情,我只是剛才聽他自己說的。因為我回來的時候,你跟村民都說你姐姐是被狐妖所傷致死。我不知底裏,而且那時已然下葬,我也無從否定。」
姐夫背著看著窗外的藍天,咬著的蘆葦草枝沒有停過擺動。
「明明捨命救了我,卻為甚麼又令我愛的人死去?」姐夫低下呢喃著。

「姐夫,抱歉阻了你的沉鬱。」我走到姐夫面前跟他說:「我恐怕你已經被狐惑了。是他讓姐姐露了狐尾巴,鄉民以為姐姐是狐妖把她燒死。」
姐夫不說話,是因為我說的事實跟他想像的出入太大,覺得不可思議嗎?
「那是我親眼所見,是那個狐妖施的妖法!否則如何解釋這種事?」
「阿銀,你說吧。這是甚麼回事?」姐夫對著房外叫道。
「明明都在你身上施了遺忘之術,你偏要翻起來記。」那銀狐說著慢步走進房中,「我也沒想到終有被揭穿的一天。三葉夫人,很抱歉呢。我不能守諾了。」
他知道我一見他就怒上心頭,馬上用法力制我的語言和行動。
「總悟君,你就冷靜點。先聽著再說話也不遲。不過該怎麼說起呢……」這個人的說話態度真好可惡,令滿腹疑惑的姐夫也開始焦躁起來。
「就單刀直入吧,你姐姐真的頭狐。狹義來說是頭赤狐,非常普通的犬狐。不過呢,說是你姐姐,卻又不是你姐姐……」
胡扯甚麼天方夜潭呀?
他續說:「你對家族侍奉的神宮應該沒甚麼印象吧?那應該也不會記得它是怎樣衰亡的吧。」他說的是事實,我就連神宮的名字和位置也全然不知,因為姐姐沒跟我說過。

「你家供奉的也是狐仙,是一群盤躆農田附近多年的赤狐。如果你不相信,看看你姐姐為你縫制的烏帽,繡有神宮的紋號。那時候因為神宮侍奉者中有人不睦,竟盲了心眼火燒神宮。那些狐群只是稍稍有點力量,據你姐姐所說,比起我的十分中也無一,當然也沒甚麼道義可言,所以發生事了竟四散而逃。你的家人拜求狐仙大人要把你保下去,因為大火以後就只剩下你這點血脈,內亂卻沒有停止到。其中一頭赤狐答應了,並附身到你那經已被砸死的親姐姐身上,並以三葉的身份自居。

「你姐姐故意不告訴你事因,是寧願你怨懟狐妖,總好過對人性失去信心,然後安安份份當個陰陽師。詳細的事情我都不清楚,事實已跟她一起長埋黃土。

「直到遇上十四,因為十四一身狼狐氣息,以為他是同類,既又相愛於是成親。成親之後很快就知道是搞錯了。不過也太遲了,但又恐怕耽誤了他,惶惶不可終日。

「而我跟三葉夫人的相遇是在那幾年之後,我也不知道她就是十四的妻子呀。我以為她在跟我開玩笑,因為我一直以為她只是個女陰陽師,而且多年壓制住自己的力量,狐類的氣息掩飾得非常之好,我完全不覺得她會是頭狐。於是她帶我到你們的屋子裏,要讓我看原形。不過到了這裏,你應該不記得了。你只會記得姐姐變了狐形,忘記了自己那時在做甚麼吧?」
我印象中的那並不是在自己屋子裏,而是最後被火燒的屋子。

「看你迷惘的樣子,該是我的遺忘之術使得不錯吧。你呀,知道之後可別崩潰啊!」然後摸摸我的頭。我又驚又怕,唯恐他的話真的會令我崩潰。雖然一心覺得他是騙我的,但卻無法不相信。
「是你第一個看到她變成狐身的模樣,然後『啊!』聲大叫到整個村子裏的人都知道,『狐妖附身啊!狐妖附到姐姐身上啊!』這樣的。你知道嗎?像你姐姐那樣長期把法力壓抑住,要解放出的話也不能收放自如。所以她既不能變回原樣,又不逃不了,結果被村民整整圍住。我情急之下把她飛躍帶去。

「本也可以無事,但村民認定你姐姐並不像你所說是『附身』,而是本身就是狐妖。所以身為弟弟的你,也當然是狐妖吧。既然姐姐拿不到,至少都要拿到弟弟。我把你姐姐安置在村外一間荒廢屋子裏,本來就囑咐她別來幫倒忙的,她還是偷偷地跟來。我隱身走到拘禁你的地方,附到你身上,再在村民面前假裝被迫退。附身後是要先回復原形一會才可以化成人形和使用力量,我也是老馬失蹄了,忘記了你也是個陰陽師。法寶之類的東西,村民就算不會用也會借來使使。這次倒過來要你姐姐來救我,我們逃到破屋卻被後來追上的村民放火圍攻。」

「為甚麼你就逃得掉,姐姐就不能……倖免於難?」我這才發現已被解開。

「她真的把法力壓抑得太久,而且要維持已死之人的軀體費掉太多力量,去到那時再要使出法力,已經油盡燈枯。連把我帶走,也只用血肉之軀。所以就說我不殺伯仁,伯仁卻因我而死,幽冥之中,負此良友!三葉夫人……實在不可多得。

「她的精元化成了一塊赤玉,我收回來了。十四,這個交你了。」
這麼一說我才發現姐夫已淚流披面,我從未見過冷漠的姐夫會有如此激烈的情感起伏,大概最愛姐姐的人並不是我。
姐夫接過赤玉,將之藏於內衣袋裏,讓它緊貼自己的心臟。銀狐拍著他的膊頭對他說:「十四,我不是故意瞞你。從前我並不知道你跟三葉夫人的關係,直至那時候見到總悟君。我以為只要一直不碰上總悟君,就可以讓你們以那個故事當成事實。我在三葉夫人彌留之際可答應過她,不能讓總悟君知道自己是狐仙啊!」
姐夫甩開銀狐的手,默然地站起,撕下一條布條,寫上字,塞到我手心。一句話都沒說,悄悄地走了。
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姐夫,然而這個落莫的背影已經烙於我心深處。

「還要報仇嗎?」銀狐問我。
「我不知道。我至今仍然無法接受身邊最親、養我育我照料我的人,竟是我一直最痛恨的狐妖。」我鎮住內心的激動,嘗試平靜地說話。
「慢慢思索吧。我不會走。待甚麼時候你想殺我,我也無任歡迎!」銀狐張開臂作歡迎狀。
「我怎能殺你?像你那樣說,你反而是我的救命恩人。」我握緊拳頭,心裏鬱結難抒。
「隨你說吧。不過我看,你聽故事聽到忘記了甚麼重要事情吧?」
我這才發現這個屋子裹有種別樣的空虛感,「神樂……神樂呢?她剛才應該還在一旁看著。」以神樂那麼緊張,要是我暈倒,也應該會在某個地方偷偷看著吧?

「總悟君,看來你有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。我看你的腦子是不是壞掉了?」又在吊我胃口,難道為難我很有趣嗎?
「你一出手,她就撲到你身上。」我毫無印象,對他說的感到陌生。
我有出過手嗎?出手的不是你嗎?我竟然連自己做過的事都忘記了。
忘記了,通通忘記了。連我才是真正害死姐姐的元兇這件事,我都忘記了。
「你向著我攻擊,神樂應聲而出,緊緊擁住你。你所唸的狠毒咒語全都打在她身上,怕且只有你才可以替她解咒。」
這恐是永久封印的咒,哪會有解?
「我也知道這是強人所難。這個也只能看神樂自己的修為。畢竟總悟君,幸或不幸,你的道行未夠,她應該能夠自行衝破。」

他把我帶到神樂療養的石洞裏。她看起來安靜和和氣,就像從前睡著一樣可愛。
「石洞和木屋我間中都會來。雖然十四是不會再來這邊了,但我還是會留著。只要你有準備菊花酒,我一定會飛奔過來。」銀狐連拍我的肩頭,然後一溜煙飛走,好像表現到要把神樂交給我看顧的意思。

連日來我一有閒餘的時候就來看神樂,跟她說話,餵她飲水。因為這個石洞有銀狐施的重重結界,所以她的安全我不擔心。怕的只是當我百年歸去,仍未得見她醒來的一天。正如姐夫所說,這是要我們「活受罪」。

對了,姐夫給我的布條我那時都沒看過。我放了在衣袖,幸好袖衣不常洗滌,字跡才沒被刷掉。
字並不多,就只是「人血可療,作契可殺;人狐岐異,好自為之」。
我了解姐夫的意思。想要修仙的動物,會有吸飲人血、吃食人內臟來提升自己的力量。只是有些吃吸過份,忘了修練之道,就會掉進妖道。不過親自餵血,是訂立契約的其中一種方法。所以此法雖可救治神樂,卻必須跟她立下契約。
姐夫怕是跟銀狐太過親好,最後招來禍事,所以想警醒我的意思吧?
而人血餵妖,立契之後妖靈必須順從人主的意思,不得違逆,這也是可將之殺掉的方法。姐夫應覺得我仍會想殺掉銀狐,才留下這個方法。不過現在,我已經不需要了。我只希望神樂可以轉醒過來。

雖然沒有問過神樂的意願,但我還是讓她飲下我的血。未幾,眼皮已動。不一會,整個人都能活蹦亂跳。我高興到將她抱住,好怕這是虛幻的。
「阿總,你做甚麼呢啊嚕?我不能動啊嚕!」但她沒有掙開。
「沒有呢,就是覺得能這樣抱妳就好了。」歡欣的時候原來都會流下淚來。
「那好吧啊嚕。」
「神樂,我問妳啊……」我深一吸氣,「妳願意當我的管狐式神嗎?」
神樂爽快地點頭,「當然可以啦啊嚕!這樣就可以經常跟阿總在一起呢啊嚕!」
「不過這就不能回來妳爹娘那裏。」這是銀狐跟神樂說過的事吧。
「也不差在這一百幾年呢啊嚕。」雖然說著事實,但心裏怎麼有種毛毛的感覺?

我備了菊花酒,召銀狐過來跟他交代神樂的事。
「那還不錯吧?離開之前當個人類的式神總好過獨個兒迷迷惘惘、不知如何是好的。好好的幹吧,神樂!」銀狐伸手搓她的頭。
「知道了啊嚕。阿銀要有空來探望我啊嚕。」神樂扁起嘴來。
「你也一樣啊,阿—總—君。」銀狐笑的時候泛著銀光,「我嗅到菊花酒的味道了,果然這才是我最喜歡的味道。我要走了。這裡是我的毛髮,給你吧。」
銀狐留下狐毛就離去。

從此,神樂就以式神的身份助我好好做陰陽師的工作。
雖然經過這些那些之後,我也想過是否該放棄當陰陽師呢?但似乎不做陰陽師,白費了很多人的努力和期望。這也許是種緣份吧?無論甚麼時候,總有個狐仙在我一旁守護我。真慚愧呢,想要保護人當個男子漢,卻永遠待在女子的庇蔭下;想要獵狐,原來一直也被狐仙包圍住。

[按:終於都完了,這個。

有關土方、三葉和阿銀的故事,我本來是想輕用一言半語就解決掉。後來覺得,這個謎團還是解了好。於是變得寫得過長,阿銀的出場率也過份地多。而且細節多番作大幅度刪改,怎樣都不滿意。也最後無法寫下三葉對阿銀說,嫉妒他跟土方的關係,這種說話。

關於三葉的稱呼,我甚至有想過一直只用「姐姐」、「妻子」、「赤狐」這些稱呼,而不叫名字。不過「三葉夫人」這個叫法,除了是對已嫁女子的尊稱,另一方面也是模彷《西遊記》中一些對女妖精的叫法。甚至其他好些志怪小說都會用「夫人」這種敬稱來稱呼女妖。所以這樣okay吧?]

完筆    2015年6月21日午夜

狐與陰陽師(3)- 緣起

前文請閱:
狐與陰陽師(1)- 緣聚
狐與陰陽師(2)- 緣散

「土方先生,你必須要救救阿總啊嚕。是我不小心傷害了他啊嚕,都是我的錯。除了你,我都不知道可以求誰啊嚕。」土方先生是阿銀的人類朋友,而且是個大夫,希望他可以救到阿總。
「你為甚麼會認識他?」說話聲自後而來,似乎來自遠方,「不是跟妳說過不要跟人類來往嗎?」
「阿銀你真過份,你自己就可以跟土方先生做朋友啊嚕。我就不可以啊嚕。太不公平了啊嚕!」我緊張阿總的情況,情急之下發了阿銀脾氣,「還是先讓土方先生救他吧!可以嗎,土方先生?」
土方先生咬著蘆葦草,一臉苦惱地說:「就算妳不求,我也會救他。」他仔細查看阿總的氣息,「醫者仁心。更何況他是我的小舅子,我早已把他當成親弟。」
阿總是土方先生的小舅子?那麼,不就是阿總姐姐的…..
土方先生替阿總診脈,「不過我也想知道你們怎麼會認識的?」
「他說要往山上啊嚕,是在中途遇上的啊嚕。」我小聲地說。因為這樣說肯定就會被阿銀責罵,要是我不現身,阿總這種欠缺經驗的陰陽師肯定不會見到我。
不過不論是土方先生還是阿銀都沒有再說話。
「嗯,我可能要讓阿銀來幫我。不過這段時間,神樂妳要跟阿總保持距離。靠得太近又會搶他的精陽。」土方先生沉吟一會,「要是妳真的很擔心,就到那邊的窗子看著。」他伸手指去,「何況讓阿總醒著見到妳,對他都不好。」
「喔,我知道了啊嚕。太感謝你了啊嚕。」我作揖致謝,然後退出屋外。

「真是孽緣呀。也許總悟命中注定要跟狐仙交纏一輩子吧。」我在屋外聽到土方先生彷彿在自言自語。
「噓。」是阿銀的聲音,「神樂,妳別偷聽。我要跟十四好好討論怎樣治理總悟君。」
明明土方先生說可以的,阿銀怎麼那樣橫蠻不講理!不過我一直都是依阿銀的主意,而且我的確沒能幫上甚麼忙,只得諾諾稱是。

我離開土方先生經常進出的那山中小屋,回到那片恰如無盡的森林。
那小屋位於結界邊綠,外表雖然殘舊破落,但內裏卻是完整無缺。大概是阿銀施的法術吧。聽說這是土方先生小時候住的房子,那時候家人都健在,但不知哪日起土方先生的家人都不知所蹤,連土方先生都是偶然才回來一次。阿銀幾百年以來都沒跟我說過他有跟人類來往,要不是幾年前遇上土方先生,阿銀才不會說。
但為甚麼土方先生馬上就可以看到我們?不是說我們不故意現身的話就看不到我們嗎?阿總尚且算是個陰陽師也沒這種能力,為甚麼土方先生反而可以?
這個森林看起來只是很細小的一片綠,但其實被注滿法力的林間根本就摸不到邊際,是我們這種別等生物的生活空間。不過所謂的「我們」,基本上就只有我一個。但清幽有清幽的好處,這是個修練的好地方。如果在從前爸比媽咪的那片林,狐群大一班,想要專心練功也很困難。

「別練了。我教妳這個。」
「阿銀!」忽然又出現在面前,又驚喜又害怕。
「看來以後間中都會發生這種事。從前怕妳修為不夠又好勝所以沒教妳,現在怕以後會重蹈覆轍,學了也無礙。」阿銀看上去十分苦惱,似乎還在猶疑,「不過妳真要分清楚甚麼人是來殺妳,甚麼人要跟妳做朋友。」
「要教甚麼呢啊嚕?」
「是壓制自己法力的技法,能做這個的話,就不怕傷及身旁的人類。」聲音忽然哀然起來,「不過因此也不能用防身之法。我的師匠在以為友好的人類面前壓抑著超強大的法力,所以被輕易獵殺掉,他還是擁有三千年道行的空狐,所以別說妳這頭小毛狐了。這種事情要說幾多有幾多。
「我不會說人類全有壞心害我們,不過『防人之心不可無』這句妳聽過的吧?」阿銀很少如此認真。於是我答應了他會帶眼識人,他便馬上教我抑制之術。
抑制之術其實很簡單,只要把元神縮到只有丸子的大小,塞在身體上某個別人不知道的地方就可以。但因為元神被壓縮,所以就如阿銀所說,無法使出法力。

「學會了就跟我去找十四。」就是讓我去見阿總的意思嗎?
「阿銀,可以先問你一個問題嗎啊嚕?」
阿銀一臉呆相,該是沒料到我會反問。
「為甚麼你會跟土方先生做朋友啊嚕?你還有其他人類朋友嗎啊嚕?」
阿銀思索了一會,便說:「從前有過一些,但近五百年只有十四和他從前的家人。」
「那為甚麼呢啊嚕?」
「從前因為我誤交人類朋友衝禍了所以不敢重犯。跟土方家的人結交,是因為他們救了我。」

土方先生用阿銀帶的食材做了一頓簡單的晚飯給我們。其實像我們修為多年的狐仙,早已練成辟穀之術,吃飯甚麼的其實很多餘。不過土方先生煮的東西超好吃,只是吃得偏門,所以我在土方先生家吃飯時總會吃好多好多。阿銀卻只會飲酒,不過今日他卻滴酒不沾。
「阿銀替總悟化了妳輸的精氣,又運了些正氣內力,已經好了很多。剛才醒了一會,但可能身體還是無力的,所以又睡了。我給他餵了些清淡的。看明早會不會好些。」土方先生怕我擔心,一上來就報來阿總的情況。
「土方先生……」我支支吾吾,覺得想要說的話很難開口。
「別問些有的沒有。」阿銀警喻我。
「不相干。」土方先生如是說。
「為甚麼土方先生能夠跟阿銀做朋友呢啊嚕?土方先生不是明知阿銀是頭狐嗎啊嚕?」這幾天我都在胡思亂想,盡是想這種問題。
「是『狐仙』。」土方先生說著放下飯碗,「我們是鄉裏人,會拜狐仙。因為狐會捕走吃掉莊稼的所謂『害蟲』。而且我們家裏有別的東西要時常拜託狐仙大人協助,在一些人眼中是迷信,但其實我們家所供奉的是實實在在的『狐』,剛好這頭狐是阿銀罷了。」
「嗯嗯,」我點頭,「我也明白了啊嚕。在我爸比還初練成精時,我們那裏的人都說我們狐族會帶來喜事啊嚕。只不過我們有些先祖做了些顛覆他們世界的事,才令他們那麼討厭啊嚕。」
「總悟是個聰明的孩子,他慢慢地應該就會明白這種道理。」土方先生又再垂下頭吃飯。

阿銀跟土方先生在飯後低聲商量一些事情,然後阿銀又跑走了。之後土方先生一直在看顧阿總,土方先生看上去已經沒先前那般憂心了。
「姐夫……」阿總醒來了,還是氣如游絲,「我為甚麼會在這裏?」
壓制了力量的我站在遠處待著,不讓阿總看到。
「那頭女狐送你過來的。她也是千辛萬苦的才來到這邊找我。」
「有多難?像她這種幾百年道行的妖精,要到哪裏都不難。」阿總睨視著土方先生,似乎不滿土方先生為我講說話。
「要把傷重的你保全到這裏就不容易了。」
阿總似乎吸了太大口氣,呼吸不順,馬上咳出血來,「還不是她,我才會受傷的嗎?」
「要是她存心傷你,你還在這裏?還以為你是個明白人。」土方先生說著替阿總拍背助他順氣。
阿總頓了好一會,思考了一陣子,帶點無奈地說:「我明白,但實在……」話沒說完居然就哭出來了,是想起了姐姐的事嗎?

「聽說你的法力也進步了不少,神社的工作如何了?」土方先生換了話題。
「嗯,還不錯。神社的近藤先生很好,雖然他也自稱不夠強,但還是對我傾囊相授。」阿總笑了,土方先生那張一直板著的臉也顯得稍稍寛容。
「不過,坦白說吧……」阿總思忖著說:「也得她讓我實習才可以。但我始終,還是打不過她。」話中無不表現失望。
「你還年輕,未來的日子還很長。而且陰陽師也該不只收服妖道,而且天下尚算太平,應該沒有太多機會做這檔事。聽說你最強於遁甲方術,只靠這個的話應該都足夠做個有薄有名氣的陰陽師。」

「姐夫……有些事情不知怎麼形容才好。」阿總眨了好幾下眼,還是沒吐出話來。而土方先生卻一直安靜地待著。
「我覺得自己很卑鄙……」土方先生聽罷大笑起來中斷了阿總。
「真不像你呢!你平日都自負非常。我會以為你病壞了腦子。」
阿總急赤白臉的,「喂,不要笑得太過份。」
土方先生也就停下來,擺手示意阿總繼續說下去。
「卑鄙吧。一來是字面上的意思。我利用了那隻狐妖的真心善意,出奇不意地插向她的心臟。雖然最後沒有大礙,但我的確做了卑鄙的事。
「二則是對姐姐和大家來說。大家都是被妖狐害死的,我卻……我卻對那妖狐動了不該有的情感。」那是甚麼意思呢?
土方先生沒有回應,卻又不像在打量些甚麼,似乎是等著阿總繼續說下去。
「我該怎好?」
「也不是怎麼樣的問題。但你想清楚吧,也許她只是一隻想要得道成仙的小狐,並沒有走入邪道呢。」
「我怎麼能知道呢?姐夫難道你不恨狐妖嗎?難道她不可能是殺死姐姐的那頭狐嗎……」
土方先生打斷了阿總的說話,「你姐姐的死是意外。再說,她也不可能是那隻狐。你可才是真正見過牠的人,你明知道她不是。」
「你為甚麼要替狐妖說話?明明就……」阿總垂下頭沒再說了。
「你自己都說不下去了吧。問問你自己的心都知道了。」
他們的說話我聽得一頭霧水,事情似乎比先前的一言半語複雜得多。之後土方先生還肯定地再說那時候出現的犬狐並不是我,再跟阿總詳細地講了我的經歷,包括我遠渡重洋而來,是為了要追尋跟隨海盜衝世界的哥哥。這些事應該是阿銀跟他說的吧。
「她是單純因為自知不足,又覺得這裏適合修練才留在這。而且從未接近人群,從前是因為在附近採藥才會遇上。」

待土方先生歇下,我偷近到阿總的床邊,默靜看他。我的友啊!以為是上天給我種上的緣,怎麼竟是這種恩怨難解的孽緣?只想找個人跟我聊聊天、鬧著玩罷了。我也想回去我本來屬於的那個地方,跟我的同族一起,但是我不可以呀。
「是妳?」摸黑中那雙大眼睛看起來還是很閃亮。
「對不起啊嚕,我會走的啊嚕。」我想要抽身,卻被他手拉住手。
「說對不起的人是我。我知道妳可能深受傷害,但還是請妳體諒我。」阿總的聲音已經比剛才更加有力。
「不過要做朋友的話,我不知道有沒有這個能力。」我的淚水不覺滑下,滴到手背流到另一端。
「妳是白面金毛九尾狐,有八百年道行,又有高人指點。我卻是個想做陰陽師的小伙子卻沒有能力,也沒機會,連前路都不清。」為甚麼平時說話生硬,現在說著絕情話卻特別溫柔呢?
「不是這樣的啊嚕。我不相信啊嚕。既然阿銀和土方先生可以做朋友,我們都一定可以的啊嚕!」
我在阿總的床畔哭了好久,也聽不到任何迴響,就已經沉沉睡去。

翌日清早,我還在同一位置卻枕著軟墊。朦朧中聽到阿總跟土方先生說話。前前後後都聽不清,只聽到土方先生說:「人跟狐是可以共存的。只要懂得方法就可以。」
還有「所以我才說你姐姐的死是意外,不是誰造成的。」
然後阿總說:「好了,我相信了。我不會再提了。請告訴我方法,我一定學得來。但姐夫你怎會知道?」
土方先生的回答大概是:「我不是個普通的山醫,我是巫醫。我的一家都從事這個,而且供奉狐仙。」
「那為甚麼救不到姐姐?你一定有方法救她的吧?」
之後的事我都聽不到,接著就如昏厥一般死睡過去。

我醒來的時候阿總已經不在,我也端正在躺在床上。土方先生說阿總要去神社交代一下事情,但暫時應該不能工作。而他自己則要動身起行,著我照顧自己,屋子裏的可以隨便用,但千叮萬囑不要在阿總面前提阿銀。我問他原因,土方先生說是阿銀要求的。我託異其原因,但沒有追問,因為再問也不可能問出甚麼來。

之後我間中都會在林中碰到阿總。阿總說習得了土方先生所教的方法,所以可以在我不主動現身時也見到我。阿總說平日在山中也是百無聊頼,畢竟在山中要做的法事、祭禮少之又少。因此閒來就練習捉妖之術,每每習得新技法都會找我來「試刀」。我也沒有怠惰,免得終一天真的讓阿總故意或意外殺死。

至於阿銀,那次之後我都沒見過他。或者是因為甚麼原因要避開阿總吧?雖然兩、三年對於我們還是很短,但始終一點音訊也沒有實在會令人擔心。然而原來見不著也沒令人那麼擔心。

阿銀回來的那一夜,我睡得正甜,他卻故意吹來一襲寒氣喚醒我。只是過來關心我的近況、修練進度之類,還有說也許能找到方法讓我回家。誰叫我是個連回家的路都忘記了的傻瓜?也許哥哥也回到家了,我卻還是傻傻地不知家在哪裡。阿銀這樣說時我的確很高興,卻難以遮閉寂寞。不過阿銀旋風式而來,也旋風式而去。連續好幾個月,每隔一段時間就回來告訴我一些,然後很快又不知所蹤。

有些事情你一直不想發生,緊張了好久,到最後你差不多要鬆懈到忘記了,它就找上你。

「原來是你。」阿總一見到阿銀就這樣說。
也不知道為甚麼阿總會夜半走來,正好遇上剛到埗的阿銀。
「不可能有錯。就算你現在是人形,我都不可能會把你錯認。」
阿銀搔著銀白捲毛頭,嬉皮笑臉地說:「你還真好眼力呢,總悟君。」
「在想為甚麼藏得那麼好都會被我發現嗎?你這道銀光,我造夢都不會忘記!」
阿銀的臉容一直保持輕鬆,沒有想申辯,也沒有想攻擊。
「別這樣看著我!這雙像天河一樣藍的雙眼,你當晚就是這樣看我的!」
我也無法說出甚麼,好想避免他們激起衝突,但氣氛裏如箭在弦。
「神樂,妳還是迴避吧。我想妳也不希望見到我跟他之間其中一個打倒。
「現在,誰都無法阻止我!」

[按:我知道阿銀本來是紅色的,但因為主角是神樂,所以要遷就她。今次沒甚麼好說了。但我發現原來寫writing plan的助力不算太大,因為劇情還是會自行生長。雖然如此,細節和分章的確跟原案有點差異,但跟從前寫的已經算很貼了,而且框架也沒有走掉,都是好好地在框框裏面走。

那個,沒有寫名字可以嗎?不寫「土方十四郎」,大家會看明土方=十四嗎?其他的,大概名字也關繫不大吧?

呃,看章節名的走勢就知道下章的標題是甚麼吧?這個故事也只是個舊酒新樽的老舊故事,所以不用看都知道未來會發生甚麼事對吧?]

暫筆待續    2015年6月18日晚上

續文請閱:狐與陰陽師(4)- 緣滅

延伸閱讀:張繼聰《白鳥》—歌詞著作:黃偉文

狐與陰陽師(2)- 緣散

前文請閱:狐與陰陽師(1)- 緣聚

阿總說回來,卻很久都未。真可惜呢,只有阿銀和阿總知道,我是九尾狐中極其罕有的一種。不用多說,光從眼神就看得出。我知道阿總是無心要來抓捕我,因為他根本沒有這個能力。他是做陰陽師這個工作,我打從一開始就知道,我還未笨到連這個都不知道。至少在東海的這片土地上,我已經活了五百年。就算不知道,阿銀都會告訴我。來到這裡,最幸運的就是能遇是他們兩個。他們是我無可取締的恩人和朋友。

不知道爸比和媽咪有多想念我呢?都是我一不小心就來到這個誰都不認識國度。而且一隻無知小狐,只有基本的力量,是多麼幸運才沒死去。終有一天,我會回到中土,回到那片樹木和獵物都多樣的陸地。哥哥一定都是這樣想的。哥哥離群了,我也走了,爸比和媽咪一定會很難過。抱住這麼難過的心情,怎麼可能可以修練成仙?

咦?是他的氣息。他回來了,似乎帶住不一樣的力量回來了,而且是有備而來,是捕狐網。我知道這個東西,因為這是令爸比失去隻手的凶器。從前我或者會怕,但被阿銀指點過的這幾百年,我的修為絕對在那時的爸比之上。何況對方只是阿總。雖然總是讓阿總如此挫敗,我也於心不忍,畢竟讓哥兒的自尊心受損,可像會像那時的哥哥爆發未知的破壞力。

「歡迎回來啊嚕!」我誇張地向他招手。其實只要有人作伴,就算是誰我都不介意。我已經悶荒了幾百年,日子真的好苦悶。
「妖孽,我來收妳了!」阿總擺起架勢。
「哼哈,好期待啊嚕!」我跳到樹上坐下來。
「既然如此,為甚麼溜跑到樹上?」他生氣了。
「先跟我聊聊天吧,好久沒見了啊嚕。」
「再跟妳聊下去,不知不覺走進了妳的狐陣裏也說不定。」
「可能是我走進你的捕狐網呢。」
也許是被篤破了計劃,阿總一貫冷漠的臉容扭曲了。看來要成為一個及格的陰陽師,路途還很遙遠呢。不過要是連我都能打敗的話,應該就可以在這個國度橫行。畢竟在這裡,像阿銀這種天狐是絕無僅有的。就讓我為你稍稍磨練手腳,助你成為天下一等一的陰陽師吧。

連日的來回可以看到阿總真的進步了很多,至少今次不再完全不癢不痛。
「你太急進了啊嚕。犬狐的嗅覺和觸覺都好敏感啊嚕,還有你們人類跟我們住森林的敏捷度可全不一樣的啊嚕。嘻嘻,先練好體能吧啊嚕。」
「殺死妳!殺死妳!殺死妳!」阿總猛地向前攻擊,深紅的瞳孔中大概已失掉理智。
「你這樣真的殺不死我喔啊嚕。」我一手抓住阿總的右腕,希望他可以停下來。
那眼睛要噴出火了,這種仇恨跟哥哥看見爸比被捕狐網抓住時是一模一樣的。
「哥。」我不自覺地說。
阿總一聽,臉上彷似被當頭捧喝的冷下來。然後,淚水開始流出來。
「你們犬狐中沒有一個良善的。本來你我互無關係,為甚麼……為甚麼,你們一次又一次侵奪我最珍貴的東西?」阿總不住地抽搐,大概是因為激動之後而反差出來的情緒造成的。「姐姐……害死姐姐的那頭銀狐擁有跟妳一樣冰藍的眼睛。」
原來他有跟我家相似的過去。

「阿總……我不知道怎樣安慰你啊嚕。因為我跟你有相似的故事,我已經難過了好幾百年已經習慣了,所以現在看起來不似很悲傷的啊嚕。」我擁住他,把力量傳過去。「而且我也不敢說犬狐不是傷害人類啊嚕,尤其當我們先被傷害啊嚕。
「在我來自的地方,也有類似陰陽師的人啊嚕。其中有些是以獵狐為生的啊嚕,我哥哥當時剛練成人形,而且血氣方剛。於是不理勸喻在森林邊沿啊嚕玩,終於被獵狐的人抓住了啊嚕。哥哥雖然頑皮,但他也沒有對人類做過甚麼事啊嚕。爸比為了救哥哥還被捕狐網廢了隻手,要不是爸比受傷了啊嚕,哥哥才不會爆發起來反擊呢啊嚕。我當時還是隻小毛狐啊嚕,甚麼都做不到,好難過啊嚕。」
阿總默不作聲,在我的懷中一動不動。我以為他在思索甚麼,待了半響都沒動他。
一下不留神,胸口中便插上一枝帶有法力的尖竹。他還是沒放棄。可是仇恨是不能令你成為真正的陰陽師。

雖然如此,我並沒有受太大傷害,畢竟我已有好幾百年的功力。要破我的真元阿總還未到家。然而因為過份意外,我的狐耳和尾巴都現了形。阿總還沒有放棄,還是畫符唸咒的。但我沒有放開他,一旦放開他,也許就會走火入魔了。
「太過份了!放開我!」他掙扎著手腳。
我越抱越緊,忘記了我的功力太深,這種貼身的接觸持續太久,普通人類是承受不了的。待得我醒覺時,那雙怨恨的眼睛已經變得無力,只得輕輕浮浮地注視著我。我驚然放手,意外令手上的軀體摔到地上。
「不!阿總,你不要有事啊嚕!我是無心的啊嚕!我不要變得跟他們一樣啊嚕!你千萬要醒來啊嚕!」我急哭了。
眼淚滴到阿總的臉上,無氣無力的他卻一臉鄙夷。真的那麼痛恨我嗎?就因為我是條狐嗎?就算同是人類,我都知道你跟他們是不一樣的。
「為甚麼……要讓我?」他氣如游絲的卻吐出這樣的疑問。
「我,沒有讓你啊嚕。是因為阿總真的變強了啊嚕。」我說的是真心話。雖然未傷及元神,但要是阿總有同伙,我也不能走遠。
「不然的話,怎可能刺穿妳的心臟?」原來阿總不知道狐化人形,構造跟凡人不同。我的確是心痛,但刺穿我心的並不是尖竹。
阿總的嘴角掛紅,意識已然昏去。不可以,不可以讓他死掉,絕對不可以!阿總可是我唯一一個朋友,不論付上甚麼代價,我都要救活他。而且要是知道了是被哪族狐群把阿總害死這樣,我絕對不會放過他們!

[按:總是在打了一大段說話才忘了加「啊嚕」!為甚麼我明明是寫中文,但中國系的人物要寫口音呢?反而他們東洋角色要加「㗎」才對吧?

故事的框線已經很清楚了吧?畢竟已過了故事的一半,雖然我不會告訴你後面兩篇長很多,若然還不能讓大家看清主題的話,就很危險了大概跟《銀魂》一樣失敗,你就想得美!

上次忘了說,雖然說是寫同人,但沒有套用原著的世界觀和人物設定,那還算同人嗎?尤其我們用文字創作的,跟漫畫不同,漫畫還可以用人物的樣子去取代一切,但文字可能要花費超多的形容才能做到同一效果。而這次我更是故意不多加形容。你問,這樣寫同人故事有意義嗎?有呀,比較有親切感。

這篇是我的試驗性作品,但我自己對落套的大綱和模糊的設定很是喜歡。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,我是故意用了兩種思路去做這兩篇,以切合我心中的人物性格。雖然你問,他們說話時的風格為甚麼跟自白不同?我會說,就像你聽到自己說話的聲音和錄音的聲音不同的道理一樣,人家聽你就是錄音的聲,只有你自己才會聽到你聽到的那把聲。說甚麼呀亂七八糟的東西呀,這已經進入了桂的思考模式了。]

暫筆待續    2015年6月16日入夜

續文請閱:
狐與陰陽師(3)- 緣起
狐與陰陽師(4)- 緣滅

狐與陰陽師(1)- 緣聚

[按:《銀魂》同人,沖神。因為不跟原著設定,可不作同人看待。時代地點無定。]

穿起這件說是狩衣的東西,不過麻布粗衣,實在談不上令人誠服。家族世代守下來的神宮連同上下人員,在我幾歲的時候被妖狐毀掉,連式神都沒了,也不知道還自翊甚麼陰陽師。我的法術是唯一遺下的姐姐所教,因為技法傳男不傳女,姐姐所習的沒有父上的十分之一,我自然也沒得到甚麼真傳。官職沒有,我倆只能在鄉下地方低廉地替人做法事。人家說好景不常,但我們的好景都未曾有過,姐姐就在幾年前死了,也是妖狐害的。姐夫是個山醫,因為大家都很窮,我們都要奔波賺錢。姐姐在生時我倆都很少見面,現在姐姐去了,更連聚腳的地方都沒有。不過姐夫是個可靠的人,雖然早年會因孩子心性吃姐夫的醋,但姐夫還是會耐心照顧。現在遇上麻煩,我唯一能倚靠的還是姐夫。

聞說山中神社需要陰陽師,因為無以為繼才向外求之。我正去赴任。這也是姐夫四處行醫時打聽到的,還好有姐夫在。前往山中神社要經過大片叢林,是一天腳程走不完的。於是我在林中稍息以待日出之時。雖然心想就近神社該不會有甚麼妖邪,為安全計,還是畫了個保全陣法。

「吶吶,你是哪裏跑來的啊嚕?」是個女孩,但口音如此怪異,是來自甚麼地方嗎?
「我要上山。」明知是答非所問,但對眼中懷疑之人,還是不想被牽引住。
「你聽不懂嗎啊嚕?你很面生,不是這個林裏的人,是不是要來傷害我們啊嚕?」女孩扁起嘴,因為天色昏暗,這定眼一看才覺她一身華錦美衣,而且不是大和服裝,大概是中土服飾?
「妳是被父母遺棄於此嗎?」很多鄉下人因為生活困難,時常會有把孩子棄於林中自生自滅的例子。但她一身華衣,會不會另有隱情?
「跟爸比和媽咪無關係啊嚕,是我跟了說有美味的飯吃的叔叔,走來走去來到這個國家啊嚕。但叔叔說我吃得太多,有天叫我自己在這裏找飯吃,好久都沒回來啊嚕。幸好有阿銀啊嚕。」原來是人口販子,恐怕是這女孩胃口太大,沒人家肯接手。
「那個阿銀是誰?住在這裡的人嗎?」這裡應該已沒甚麼民居。
「嗯嗯,住這裡?阿銀有時會在這裡,有時會去其他地方啊嚕。總之,是因為阿銀我才不用餓肚子啊嚕。」是獵人或者樵夫吧?
「那就好了。呃,妳叫甚麼名字呢?我是總悟,其他人通常叫我阿總。」我露出好久沒展現過的微笑。這個女孩雖然天真,說話時卻給人舒適的感覺。
「你好啊嚕,阿總。我叫神樂。你告訴我名字就表示我們是朋友嗎啊嚕?」神樂欣喜若狂地說。
「嗯,當然吧。」只可惜我還不可告訴妳全名。
「太好了,我終於有朋友了啊嚕!要快點告訴阿銀呢啊嚕!」雖然只會短暫兩三日,但能讓小姑娘那麼快樂也是榮幸。「呵。不過現在要睡覺啦啊嚕。」說完就深深入睡。睡得真甜。

說起來,神樂也可能是我的第一個朋友。除了家人、神宮的人和要求作法的人家,我基本上都沒有跟任何人說話過。要勉強說,可能只有姐夫。跟同齡的更是沒相處過。雖然神樂看起來比我小幾歲,也已是難得。

這幾年以來,跟姐姐和姐夫常常過著風餐露宿的生活,所以要在森林中渡過幾晚也不算是問題。而且這個無月的晚上,星空閃耀得異常璀璨,身邊這個叫神樂的女孩令我特別有安全感。從前夜半,也曾試過看見臥在旁邊的姐夫,馬上就執著扇子想要唸咒。幸好每次都及時止得住,否則我連這唯一的親人都要抺殺掉了。然而這個我完全陌生的女孩,輕易可以踏進我的結界,睡在我身邊,給我安全感。

等等,我的結界?我的陣法應該令一般人無法進入,何況是個小小姑娘?她並不是一個普通人,普通人家的女孩是不可能在這森林深處活這麼多晚。是妖邪吧?這麼天真的小姑娘真的是妖邪?不會吧?怎可能呢?

我猛然在睡夢驚醒,睜開雙眼被神樂猶如琉璃般的亮睛擋住視野。
「你醒啦啊嚕,阿總!」神樂笑得眼睛瞇成一線。
是藍色的。眼睛是藍色的。雖然遠看會以為是黑,但其實是深得像黑的藍。
我支起身體退到大樹前,「妳先別動,轉過身來看看吧。」神樂爽快地踏步踏步地跳轉著。
事有蹺蹊。雖然看起來是一般的女孩子,但耳背奇怪地長著短毛。
「阿總,是玩甚麼嗎啊嚕?」神樂伸手想要拉住我。
「沒有呢,不過想好好看一看小神樂的樣子。」我避過與她的接觸。
實在令人不得不懷疑,一路上我私下試過不少法術、咒語,頂多令她稍覺痕癢,大概都是不癢不痛的。

「神樂,妳到底在這裡待了多久?」我禁不住要問。
「多久呢啊嚕?已經好久了啊嚕。」她真的認真地想起來了。
「妳知道年、月、日這些事情嗎?」
「甚麼來的啊嚕?」
「嗯,是關於時間的問題。妳在森林看過多少次日出?」
「怎可能數到呢啊嚕?」是沒有數著,還是數不了呢?
「那麼下雪呢?或者樹葉變黃的次數呢?」
「阿總,你好奇怪啊嚕。我不要答這種問題呢啊嚕。」
「對不起呀,小神樂。」
太急進了,要真的是妖邪恐怕就已經被懷疑了。會不會這一切只是個局,只為要了吸我的精氣,吃我的內臟?事到如今真的抱歉了神樂,妳實在太令人狐疑。就算傷害到妳也沒辦法。還是我的性命要緊。
「神樂,妳可以站在這裡先閤起眼嗎?給妳一個驚喜啊!」神樂依話做著。
這個地方應該足夠空間。我拾起地上的長竹,利落地在泥土上畫上陣法,夾住手上早已準備好的符咒,「急急如律令!」逕貼到神樂的額上。
沒有反應。
難道是搞錯了嗎?我的功力對付山貓小野豬,該是綽綽有餘。過百年的妖孽應該對這個只剩青木的叢林沒有興趣。至少要打些強壯大動物。

神樂撕下符文,清空的大眼睛帶著稚氣直直地看著我,我有點羞愧。竟然對這種天真瀾漫的小姑娘做了不該做的事。要道歉呀!趕快道歉呀!
「吶,阿總。你在做甚麼啊嚕?」神樂歪嘴噘嘴。
「對不起呀,小神樂。我……我……」我說不下去了。
「果然呢啊嚕。阿總還是來傷害我的啊嚕。」
「不是這樣的小神樂,其實……」
「你想要看神樂的真身嗎啊嚕?」我諤然,她轉到遠離我的地方又說:「要是阿總的話,可以讓你看啊嚕。你說想,就給你看啊嚕。雖然阿銀說過,不能讓其他人看的,但阿總是我的朋友啊嚕。」
一道金光閃得我撐不起眼睛,雖然只有一瞬,但足以令我短暫失明好一會兒。回復光明時是我最不想看到的,面前的人已不似人形了。這種毛色、這種顏臉,莫非又是跟玉藻前一樣從西方而來的妖狐嗎?已經數不到有多少條尾巴了,是切切實實的九尾狐。難怪我的陣法完全無效。我這種半吊子,要對付白面金毛九尾狐,談何容易?簡直就是螳臂擋車。

不能讓她禍害蒼生,就算犧牲我自己,都不能讓此等妖邪離開這篇叢林。姐姐,這就是我的宿命吧?
「好不好看呢啊嚕?阿銀看到都呆了啊嚕。就跟你現在的樣子一樣呢啊嚕。」說罷又幻變回女身。
是障眼法,這個天真瀾漫的化身是要欺騙我的同情心。我才不會上當。我立馬又出符十數張、唸盡我所識的咒語,全都被她輕易卸去,無一能使她輕傷。
「哈哈,阿總。你也挺好玩的啊嚕!」居然如此輕視我?她的樣子毫無防備,擺明車馬要向我挑釁。我就攻過來看!陣法、幻術無一能敵。

「哼!神樂。我一定會回來!下次一定能打敗你!」先找神社的待奉問問意見吧,也許他們也有見過這種至少長有一千幾百的妖狐。還有那個阿銀,大概可以從他身上問到關於這頭白面金毛九尾狐的底細。
「等著你啊嚕!」在後面的神樂大手揮著,好不歡懷。

[按:因為正文有點太過沉重,所以這裏就輕鬆一點好不?這個故事是因為要寫「怪物夫婦」沖神,寫成是妖邪跟陰陽師好像順理成章吧?不過我並不熟識陰陽師這個行業,有很多概念其實借用了鋼之鍊金術師中國道士的內容。而且因為始終都想有一種古風的感覺,有很多詞語我迫著不能用。寫《銀魂》同人的好處是,不用擔心用字太典雅或太新潮,因為《銀魂》是兩者並兼的(雖然在《蝶戀花》裏也不會用現代字)。這個故事已經完成起稿,會有4篇。喜歡沖神的要有點心理準備,下場並不會圓滿。要是我是讀者的話,會憎恨作者(太看得起自己了!)。阿銀是會出場,但要稍稍等一下,因為要到第3篇才可以正式出場。就這篇沖田的回憶中,有些人物出現了,喜歡《銀魂》的你們大概也知道誰也許會出場了。]

暫筆    2015年6月15日晚上

(Partially inspired by: ノジマ-《銀》and Show White)

續文請閱:
狐與陰陽師(2)- 緣散
狐與陰陽師(3)- 緣起
狐與陰陽師(4)- 緣滅